侯莹：身体的诗 | “LIFE+”演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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演讲嘉宾：侯莹

舞蹈家，旅美先锋编舞家，侯莹舞蹈剧场创办人及艺术总监。

其实“身体的诗”这个题目是我的经理给起的。过去别人说我的作品充满了诗意，可是我在创作的时候是没有想到诗的问题。身体的诗是怎么体现的？身体的诗意是由于内心的诗意体现的，内心的诗意又是怎么来的？回想这一年，哪个时刻我内心是充满诗意的？我发现这一年中感受诗意的时刻是越来越少的。什么叫做诗意的内心？也许是有浪漫的或者宽松的生活，还是说一定要离开这个闹市，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们才能感受诗意和那个宁静。但也许诗意和宁静都是在一种狭义当中产生出来的。所以这些问题有一点困扰我。

💃生活的诗意

在这样的都市生活当中，我们内心的诗意是否还能保持一点点？我们是否还能感觉到诗意的需求？当我非常忙碌的时候，我几乎都忘了我还需要诗意这个感受，突然某一天我就要求我自己，你要感受诗意了，或者你要放松了。

从纽约回到中国的前几年，在北京天气最好的时候，一遇到蓝天，我马上放下手头所有工作，不排练了。为什么？大家出去玩儿。他们说老师你好突然，那我们去哪里玩？我说我们去外面跳舞，我还要保持工作的状态，就说我们去后海跳舞吧，后来我们去了北海。跳了什么呢？我们就随便跳，后来我们就跳了广场舞，他们说今天太开心了。

因为我发现这样的蓝天是不应该工作的，而应该去享受。确实，在现在的生活状态下，我们要时刻提醒一下自己，我们内心是需要一点空间的，这个空间其实就是诗意的空间，其实并不是指浪漫，而是给自己一个闲暇的可能。

💃舞蹈的诗意

在舞蹈创作中，其实在我们运动身体的时候，身体是非常理性的，你恰恰可以感受到身体转换的那个诗意，因为当它理性的时候，身体就抛出了个人的比较狭隘的且需，回归到最本真的一种纯真，它有一种非常质朴、单纯的美，这种东西就是一种诗意的产生。我有一个作品叫“土土”，在排练这个作品的时候，创作的都是西方现代舞的动作，但有的观众看完了说侯莹老师这里面包含太极的元素，我说这里没有一个动作有太极，他怎么会看到？然后他还说这是一个诗意的舞蹈。

是什么东西让大家感觉到了诗意？我们东方人看作品的时候有不同的角度，尤其对身体，当他不表达任何情绪和情节时，身体运动本身就带了一种诗意，这种诗意是天然的。自然流露出来的东西就带有一种美好，这种美好就让你感觉到浪漫和诗意，这就是抽象身体能带给我们一种诗意的感受。

我跟舞者强调，大家上台的时候千万不要拿出情绪，不要有悲也不要有喜，什么都不要，自然就好了。所有的情绪都要内化，外面不需要表达。其实当你不表达的时候观众可以看到很多层面，当你表达的时候观众只看到一种情绪，便就只有一个答案。所以现代舞的语言本身不会给观众一个特定的观点，而一定要观众自己体会和感受到其中每一个瞬间，让他自己感受和捕捉他想看到的东西。这就是现代舞语言的不同。

💃一些作品

这是我一个作品叫“悬浮”，这是大家都很喜欢的一个作品，这个作品我是在纽约发表的。当时我是穿了一个肉色的紧身衣，他们评论这是东方的性感和集解。这个作品我在天桥演的时候其实是非常担心的，因为这个作品是没有光影舞台效果的，这么简单的东西观众能不能接受？但是反响让我很意外，中国观众完全能够接受这种非常简单，但是又有非常逻辑的身体哲学运动的。

我和陈丹青先生为他的个展，油画月做了一个舞蹈。他的七个作品里面我选了五个，在五个空间，我创作了五个作品跟陈丹青先生做了一个对话。做这个作品的时候是非常有趣的，我觉得有很多东西能做，但到了真正的空间创作时，你会发现什么都做不的，因为空间是具有欺骗性的，你只能非常简单地走、倒地、绕这个圈旋转。我最满意的恰恰就是七个人站在空间里，像海水往外浮出的那一个瞬间，然后又陷下去。七个人不停地往外走，然后又进去了。他们没有人知道谁是先谁是后，就像潮水，不停地升起，不停地引落。这我觉得就是一个身体的诗意，在这样一个空间里表现出大海一样的感觉。

这是我们今天在上海做一个户外，叫陆家嘴艺术节，非常有意思。我觉得这个很诗意，但这不是我最初的想法。最初的原创是舞者要和雕塑、装置在一起表演的。当时上海下了三天雨，作品插到下面已经放不住，更何况人往上踩，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。最后我不得已，没有排练，当天我只能靠想象，买了六米布在排练厅里给舞者缠上。我们找了一块绿地，一条绸子六个人缠住，然后人之间还得穿过，所以它有那种制衡。人包在一起的时候我告诉他们不要有表情、不要有抬头。

东方人的诗意是什么？我自己的理解东方人不是这样向外的，而是比较内涵的东西。当你要抬头表达的时候他就有了一种情绪，我唯一要求的就是不要抬头不要挺胸，头和颈部要梗住在里面，你再去表达的时候他就像一个雕塑，而且他有了很多不同的感觉，这是在形体上的要求。当时现场很多观众看了都以为这是一个天然的雕塑，然后五个人在一起动的时候始终要保持同样的平衡，因为你只要有一方一松弛那个绸子就掉下来了。所以他们在十几米外的时候还要保持一个制衡，这是一种平衡，还有内力，还有一种雕塑，还不能有表达。所以我觉得这是东方诗意一种感觉。

这个作品是我们在北戴河做的，也非常浪漫和诗意，本来我想做很多动作，结果发现人在大自然当中做任何动作都太多余，你站在那就已经很美了。所以我创作了很多动作但是最后全部取消了，只是简单地站在。随着潮起潮落的时候，第一次我感觉大自然的力量其实是比人要大，而且大自然也比人美，当人站在那的时候过多的表达和修饰都是多余的。当它呼吸的时候，其实海水一涨就像人的呼吸，他们动作非常简单，只是几个转身就已经很有力量了，这也是非常美的一个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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